第五百零四章 我们要做的就是,杀光海寇(1 / 2)
日后被称为甘肃的地方,现在叫做甘肃镇,隶属于陕西行都司,和辽东都司隶属于山东一样,任何的奏疏都要到陕西绕一圈,大明之前没有收复河套的时候,就不算是绕路,但现在大明有了河套之后,就变成了绕路,和之前绕道山东是一个道理。
(陕西行都司——甘肃镇)
陕西总督石茂华的意思是,将甘肃镇升级为一级行政区布政司,而后将陕西行都司外移至关西七卫,建立军屯卫所,来进行实控,并且随着国力、驰道的修建,逐渐将西域收入囊中。
没有西域,就没有河套,没有河套,山西大同、燕山防线就是前线,收西域守河套,就是守京师腹地。
朱翊钧将陕西总督石茂华的奏疏下章兵部和吏部,询问意见,让朝臣们广泛讨论是否要重开西域,并不是说马上就打,立刻就开拓,而是循序渐进。
汉唐的军事政治经济中心,都在关中长安,即便是从长安出发,征伐西域,三十石的粮食运到边方,就只剩下了一石,在驰道没有修到嘉峪关之前,大明对西域的扩张止于关西七卫,这是石茂华给出的明确提议,因为超过关西七卫,意味着要跨过大漠作战。
潜伏作战开始了,这是姚光启第一次亲眼见到海防巡检出手,一个人影在树影之间晃动逼近了打着哈欠的哨位,寒光乍现,哨位上的海寇就瘫软在了地上,在姚光启没看到的角落里,一个暗哨同时被击杀,一明一暗,互相警惕,已经十分谨慎了,可是碰到了训练有素的海防巡检。
陈天德逼迫两个孩子,挖出倭寇的心脏,无论日后这两个孩子是否会成为战士,挖出了心脏也算是报仇了。
姚光启用力的捂住了嘴巴,因为停留在圆泉湾的两条船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四名海防巡检,将船上的哨位快速解决了。
陈天德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道:“那年是嘉靖四十二年?记不太清了,我那年刚满十六,孩子一岁,倭寇当着我的面儿,杀了我的孩子,淫辱了我的妻子至死,然后把我给阉了,以此取乐。”
当然他不是个书生,也是习过武的,文不成,武艺还行。
陈天德没有骗姚光启,私市的所有船只,都是海寇的船。
朱翊钧甚至怀疑,科道言官们的赞同,只是为了让西山,遍布门头沟的窑井停工,让滚滚浓烟离自己远一些。
问现在戚继光写不写诗?戚继光只会写:你有快马鞭,我有三骑营,大家都有马,打的你抱头窜。
姚光启明白了,这些人要夜里入私市,所以现在快中午的时候,反而会睡觉,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着计划进行。
私市危害极大,这是大明保税战争的一部分,同样,私市的船全都是海寇的船。
“把他们的心挖出来,他们杀了你的亲人,这是他们该得的待遇。”
陈天德趴在姚光启的旁边说道:“私市的船都是海寇,人人手上沾着血,你不必顾虑滥杀无辜,或者躲在这里,我们半个时辰就好。”
之所以之前没有发现,是因为所有的船只,白天都隐藏在出海口外的群岛之上,在夜色降临的时候,才会出入,夜里海上是漆黑一片,很难察觉。
而陈天德、姚光启的船停在了东北侧,这里是一片险滩,还有沙滩,很容易搁浅和撞到暗礁,显然已经将暗礁探明,船只有惊无险的靠岸,一共四十三名海防巡检,跳上了沙滩,向着西侧的圆泉湾而去。
是的,现在的戚继光已经完全没有诗才了,皇帝要求,戚继光就写点打油诗糊弄皇帝。
陈天德缓缓的抽出了佩刀,笑着说道:“我们要做的就是,杀光他们。”
繁霜尽是心头血,洒向千峰秋叶丹,是戚继光一首诗,写于蓟州总兵之时,那时候戚继光显然有些迷茫,毕生的心血如同洒在千山万岭上的浓霜,把满山的秋叶都染红了,终于荡涤了海寇,换来了海波的安宁,写诗的时候却只能拒敌,不能出击的迷茫。
“抱歉,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姚光启双手合十,十分诚恳的道歉。
“我去一趟吧,顺便把姚光启给我用下。”瞭山笑着说道。
“我把你骨灰带回何处?”姚光启的嘴依旧是毒蛇一样,这平白无故的办这么一趟要命的差事,任谁都会有怨言。
墩台远侯夜不收哨,海防巡检浪里白条是可以禀报总兵身边的瞭山,以确保情报不会出现遗漏、调换、错误。
陈天德不希望这两个孩子永远活在仇恨之中,这是他活着的另外一个意义。
皇帝的许诺,陈璘相信,因为陛下从未有过一次的食言!哪怕是少时之言。
姚光启觉得自己疯了!他手抖,不是怕,是兴奋到手抖!好像是枯燥无味的人生,忽然又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一样的兴奋,他马上就要亲眼目睹、亲身经历平倭的第一线,这种由衷的兴奋,让他两眼开始泛红。
芙蓉岛是宁德海外一个围不过三十里的小岛,这里盘踞着一个窝点,里面有两条准备前往私市交易的二桅船,而陈天德需要获得私市的船引,根据经验,私市的船引和大明的船引一样的严格,唯有获得船引,才能进入私市之内。
因为甘肃是河西走廊,是丝绸之路,即便是现在驼铃声不再像汉唐那么的密集,但仍然有商队不停的出现在嘉峪关,勉强算是个肥缺,而且大明要重开西域,这就是青史留名的机会,大把大把的功劳在等着,想进步的自然要去搏一搏。
天边升起了一道光,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,海鸟欢快的鸣叫着飞过,留下了鸟屎落在了姚光启的脸上。
冯保为之愕然,而后笑了笑,陛下的话总是带着一丝冷酷的幽默。
帝兜着!他也会履行诺言,护平定海寇的陈璘安全,朱纨、李天宠、张经,是求荣得辱,为了安定东南尽心筹划,奋力作战,取得大胜后,反而不得善终,自杀,斩首。
陈天德想了想,看着海面,平淡的说道:“我还真没想过,就,洒在大海上吧。”
杀光他们,这是对倭寇、海寇唯一要做的事儿。
密匣上有两道火漆密封,而每过一个水马驿、海防巡检,都会多一道火漆密封和印章,哪里出现问题,一目了然。
“出现问题,解决就是,大明这么大,还能不出点幺蛾子事儿吗?”冯保一贯认为,大明不怕有问题,怕的是不敢面对。
朱翊钧叹了口气,点头说道:“你说得对,凌部堂在京的时候,也跟朕说,他其实也不想杀人的,但是有的时候看到那些事,他忍不住,广东巡抚王家屏,前段时间跟朕抱怨,说岭南发现一只蟑螂,就有一窝的蟑螂。”
是有这种可能性的。
“他们有多少?”姚光启握着手中的刀,低声问道。
陈璘是水师中,最高价值目标,万一陈璘折在了宁德县私市,那才是天大的事儿,所以,陈璘不能去。
陛下的信誉就是撑起大明将倾日月倒悬的天柱。
瞭山被气了一下,想了想说道:“陈天德,本来叫陈五二的,后来改名为了陈天德,原来是山东密州人。”
“合适!”陈璘攥着拳头说道:“怎么总兵就不能去亲自探闻贼情了吗!”
陛下最后说可以做书证,就是陈璘真的可以拿着这封信公开,并且当面质询皇帝:你许诺过的!
其实没有这个承诺,陈璘也是要做的,私市的周围,一定会诞生无数的海寇窝,而这些贼巢就是东南倭患的根本,只有找到巢穴,彻底剿灭才能完成平倭,作为大明水师总兵,陈璘的职责就是安定海疆,这是抗倭一生的俞大猷,交给陈璘的那杆旗。
宁德县的私市的规模,已经不弱于当初浙江双屿私市的规模,来往船只,有红毛番、大食人、倭人,以及大明大量的二桅船,大明的亡命之徒。
“我这一生杀了十七个倭寇,生吃了他们的心,够本了。”
杀戮和希望,如此矛盾的意义,就是支撑着陈天德活下去的理由。
石茂华整本奏疏延续了他谨慎和少找麻烦的风格,将他的谋划娓娓道来,不求吹求过急造成朝廷过重的负担。
瞭山之所以要姚光启,是因为姚光启更像个海寇,脸上那道疤,长期海上生活,晒的黝黑,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斯文阔少了,而且姚光启本身是个生意人,能说会道,探听情报,非常合适。
想进步,而且肯去边方,就值得朱翊钧如此慈眉善目,耳提面命。
“力有未逮,操船逃命。”陈璘显得有些颓然,当了总兵,就不能轻涉险地了,当初他也是单船至首里府探闻情况,出生入死的浪里白条。
姚光启一脸懵的被带到了瞭山面前,而后二桅小船载满了货物,趁着夜色向着宁德方向而去,第二天还未破晓之时,姚光启才知道了这次的目的。
“这两条船,刚刚血洗了一个渔村,船舱里除了货物,还有四个女人,两个孩子。”陈天德走到了姚光启身边,示意他可以动了。
大明都饷馆百值抽六,并且有军、政、宦三方监察,如此低的关税,还有走私之事发生,朱翊钧确实非常的愤怒,但也格外的冷静,仔细侦查后,一击必杀,绝不姑息,决不轻饶,无论查到谁,都要一查到底,哪怕是王崇古,也要将其斩杀。
整个私市,在三天的时间内,进出了超过一千条船只,可见其规模之庞大。
他习惯了海上生活,把自己绑在船上睡的正香,就被叫醒了,满肚子的怨气。
二桅船舶缓缓的靠在了芙蓉岛上,岛上有一眼圆泉,提供淡水,岛上有密林环绕,圆泉水顺流而下,在岛的西侧,有一个天然的小港口,叫圆泉湾,可以靠岸,而前往私市的船,就停留在圆泉湾内。
朱翊钧思索再三,才在密疏上写道:[繁霜尽是心头血,洒向千峰秋叶丹,我朝壮士平倭三十春秋,终平海波,今日波澜再起,除恶必尽!朕许天子之诺,浙抚朱纨、李天宠,大司马张经之事,绝不再现,此书可传阅,亦可为书证。]
朱翊钧写完了内容后,花押朱中兴后,再取万历之宝盖在了密疏之上,才将其完全封存,放在了密匣之中封好。
陈璘将密疏点燃,扔进了火盆,静静的看着燃烧干净后,倒了点水搅合了一下,事情的发展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,即便是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,他陈璘可以倒下,但陛下绝对不可以,陛下的信誉不能受损。
无名之辈?长河为咽,青山为证,岂曰无声?河山即名。
“该死!该死!该死!”姚光启见到了被带下船的女人和孩子,他们和很多渔民一样,穿着简陋,上衣下裤,被带下船的时候,脸上写满了惊惧和惶恐,孩子躲在女人的怀里,而那四个女人都是遍体鳞伤。
河套为腹心,西域为羽翼藩篱,石茂华的战略得到了大多数朝臣们的认可,但是现在朝廷没有钱,大部分的意见是,升级陕西行都司为一级布政司行政区,但军屯卫所暂不外移,等到朝廷财用盈余之后,再做打算。
“哦对了,我还有个义子,逃亡的时候,一个快饿死的妇孺将孩子交给了我,我带着孩子逃啊逃,又遇到了倭寇,我拼死杀了那两个倭寇,却没能护住孩子,当时广东总兵张元勋招募客兵,我就参加了,就一直跟着现在的水师总兵陈璘了。”
万一查着查着涉及到了帝师元辅张居正,陛下就必须要做出抉择,倒张意味着新政需要推倒重来,杀了他陈璘,就百事大吉了;或者万一涉及到了李太后的父亲武清伯李伟一家,太后亲眷,陛下就只能为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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