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跳闸（1 / 2）

狄恩没有如他所隐隐期待的那样“跳闸”。那种海啸一般涌来的痛感来的很快，走的速度也不算慢。就在狄恩专注于自己伤势的时候，痛感已经开始渐渐的减弱。

等狄恩把自己一身复杂的伤势梳理清楚，痛感虽然依然清晰，却已经下降到那条“跳闸”的保护线以下。狄恩无法解释这种现象，因为外伤中失去痛觉就代表着神经被阻断。但痛觉减弱，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产生。

一种，使用了止痛药。另一种，伤势在愈合。

第一种肯定没有发生过，那难道是第二种？

虽说做战地法医的那几年，跟着各种不同的护卫部队的确练了一副好身板。但肯定还不至于好到这种程度。

狄恩小范围的活动的身体所有关节，估计伤口对运动机能的影响情况。在这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地方，他需要自己清理伤口。

大约十分钟后，狄恩在一片狼籍中坐了起来。尽管他现在看起来也是这片狼籍的一部分。但实际上，他的情况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。这同样是狄恩解释不了的现象。

一片臭鱼烂虾之间，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。狄恩站了起来，走向厨房的另一边。他现在需要干净的水，最好里面还有一点点可以杀菌消毒的盐分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狄恩看到了一扇打开的门。原来这个透明厨房的门是开着的。也就是说，他原本不需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。

吸引狄恩来这里的味道，就来自那几只吊在顶棚上的火腿。当“食物”这个词出现在他的脑中时候，狄恩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走了厨房的内侧。这副身体对于进食的优先级，明显要高于对伤口的处理。这种感觉很特别，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中还有另外一个控制者。

火腿的吊的很高，光是站在灶台上还是拿不下来，他还需要一张椅子。以现在狄恩的身体状态来说，这种爬高的动作真的难度很大。但食物的诱惑，对他来说是无法抗拒的。

最终，狄恩还是站在了椅子上。但还没等他摸到火腿，无法控制平衡的身体就和椅子一起摔回了地面。差不多两米的高度，基本上没有缓冲的落地。狄恩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都散架了。

几分钟后，狄恩还是取下了一只火腿。就在他摔在地上的时候，他看到灶台。

超过三年的火腿，是可以生吃的。如果这只上面的标签没有弄错的话，这是一只四年的诺邓火腿。

在吃掉足足四分之一条火腿之后，身体的饥饿感开始慢慢消退，而狄恩也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。重新控制自己身体之后狄恩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大口喝水。不停的喝，一直喝到到感觉胃都要炸开才停下。然后跑到一旁的垃圾桶旁大吐特吐。

知识和经历毫无疑问是人生的财富。但在特殊的时间，特殊的地点，特殊的人身上，有时它们也会成为负担。

狄恩曾经是法医，曾经去过人间地狱般的战场，他曾经解剖过几百具尸体。他见过饿死的人，也见过撑死的人。所以他知道，自己如果不把刚才吃进去了生火腿肉吐出来，那他很可能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。

饥饿后骤然进食，会让血糖升高，胰岛素分泌。在其作用下，血液中葡萄糖进入细胞的同时会把钾离子一同带入细胞内。结果就是血钾骤降，心脏骤停。

虽然这个结果，是他潜意识中最期待的。但正因为他知道这将会致命，所以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。因为，他曾经承诺过。而让他许下那个承诺的几个人，最不喜欢别人和她们玩文字游戏。

把胃清空并不能完全阻止个过程，只能让血钾降低的速度变慢。手边没有镁钾补充液的情况下，他只能寄希望于他刚刚发现的一瓶高级海盐，以及冷库中可能存在的几种富含镁钾的水果蔬菜。

但是胃里已经清空，饥饿感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接管这个身体，所以狄恩的时间并不算多。

喝下一碗盐水之后，狄恩点燃了灶台，坐上一口装满水的汤锅。他用最快的速度，把余下的火腿切碎之后倒进锅里。

直到这个时候，狄恩还不能去处理伤口。他打开了冷库，寻找他现在迫切需要的东西，山楂，香蕉，桃，新鲜的菌类，海带，木耳还有紫菜。这些都是富含钾元素的食物。

密封良好的冷库，在狄恩打开它之前温度依然保持零度以下。大多数食物都没有变质。

狄恩找到了山楂干，新鲜的香蕉，海带，木耳和紫菜。山楂干和香蕉直接塞进了嘴里，强逼自己充分咀嚼之后再吞进肚子。其余的东西全部弄碎后倒进煮着火腿的锅里。

直到这个时候，狄恩才有时间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。就在刚刚他在做饭的时候，他的身上还插着两片碎玻璃。

从椅子上跌落，让狄恩上的伤口比他估计的还要多。三处疑似骨折，都在左半边身体。在没有x光，没有矫正器的当下，只能祈祷断面不会错位的比较离谱。

身上的瘀伤和挫伤非常多，从额头到脚掌几乎可以说全身都是。而在他清理到脚的时候还发现了异常。在楼上被咬的伤口竟然已经不流血了。

如果还在他刚刚出国做战地法医的那几年，这种情况也许还有可能发生。那个时候狄恩的身体素质非常好。常年锻炼加上坚持四十天一次捐献血小板，狄恩体内血小板的生成速度比一般人高出几倍，外伤愈合速度非常快。

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放化疗的折腾，别说这么大的伤口，就普通的小伤口也需要几倍的时间才能愈合。脚上的这块伤口，是牙齿咬出来的。创面参差不齐，本就属于最不好愈合的伤口。现在这种程度的愈合，是非常不合常理。

狄恩计算了一下，如果放在普通成年男性身上。在伤口清理和包扎都理想的前提下，至少需要三十个小时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愈合。而以狄恩几近崩溃的身体状况，恐怕连常人四分之一都达不到。

这…不科学！

就像楼上那两个都已经开始腐烂，却还能爬起来咬人的家伙一样，不科学！

而更加不科学的事情是，这样的家伙竟然还不止两个。

也许是因为不久之前狄恩弄出了太大的动静，也许因为现在那口锅里冒出的香味太诱人，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。一群不速之客，渐渐靠近了这个透明到通透的厨房。隔着很远狄恩就能闻到它们身上的死人味。

以他现在的状态躲开是不可能的，唯一的选择就是躲起来。厨房的角落中的冷库，是眼下最好的选择。里面空间不小，一时半刻还不至于缺氧。唯一的问题是不能从里面打开的，所以狄恩从里面用一只铲子别住了门锁。

在这些会动的尸体走进厨房之前，狄恩关上了冷库的大门。一番折腾下，狄恩的心脏依然在有力的跳动着。这说明他刚刚的补救措施起了作用，但他现在依然有危险。

危险并不是来自于被大门挡在外面那些会咬人的尸体，而是狄恩身旁的这一锅香气四溢的火腿杂菜汤。狄恩这一身大小伤口已经充分的证明，面对饥饿和食物的时候，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。

不需要精确计算也知道，这一锅肯定超过了胃的最大的容量。而就像他无法控制做出这么一大锅汤一样，他也同样无法控制自己把这一锅都吃光。

在外面这些怪物挠门背景声中，狄恩再次“跳闸”了。

能不能再醒过来，狄恩真的不知道。